「传奇神话故事」许素田：牧童与黄娥

传奇神话故事

牧童与黄娥

文／许素田

那是1955年，我十岁，在小学读五年级的时候。有一天我到书店去，看到玻璃橱柜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连环画册，好诱人啊！我想了几想，终于下决心买下一本。在这之前，我还从来没有自己买过一本书。
选来选去，我选定了一本自己购买力所允许的画册《牧童与黄娥》。它的封面很美丽，里面描述的是一个很动人的神话传说故事。我掏出兜里仅有的8分钱买下了它。因为是自己亲自买的，自己拥有绝对的所有权，所以对它就特别珍爱，看了一遍又一遍，还传给全班同学们看。其中每页图画的每一笔、每一句话的每一字，我都看得清清楚楚，读得滚瓜烂熟，牢牢刻印在我的心上，直到六十年后的今日都没有忘记它。
这小小的画册只有薄薄的36页，内容很通俗，道理也很浅显，但是对于我的童心需求来说，已经是足够的了，它在我的心田里种下了一粒惩恶扬善的种子，不知不觉地发了芽、开了花、结了果，它与其他方面的良知训导一起，端正了我一生做人的走向。
我深深地感觉到，一本启蒙的好书，它的光辉真的可以在读者心中闪耀一生。可惜这本画册后来被我丢失了，不然的话我会把它送给亲友们当面浏览。现在，只好由我自己亲自来笔耕，把它那“不见黄娥心不死”的主题思想，再加上我的几许联想，综合起来编撰一下，贡献给大家来鉴赏。
下面就把我们的话题，回溯到远古时代，讲一讲那个美丽而又凄婉的故事。
话说八百年前，中原陶州地方有一个贫苦的孤儿，整天给人家放牛为生，因无名字，人们都称他牧童。
这牧童很是聪敏勤奋，每天很早就骑着水牛出去，漫山遍野地让牛吃草，很晚才收工回来，那牛儿被他牧养得膘肥体壮，东家非常满意，对他总有一些小小的奖赏。牧童有一支很精制的笛子，是他家祖上唯一的一件珍贵遗产。随着岁月的流逝，牧童转眼18岁了，长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，他吹的笛声也更加出神入化，越来越悠扬动听。所经之处，那婉转动人的笛曲飘过村庄，飘过原野，听得老人们眉开眼笑，听得年轻人心花怒放，听得小童们手舞足蹈，一支神笛给孤寂的乡野带来了茁茁生机和无尽的欢乐。有人把这牧童比做韩湘子下世，那笛子吹得实在太神了。
有一天，牧童来到了一个美丽幽静的小乡村。村边有一条小河潺潺地流过，河里的水清澈见底，小鱼儿欢快地游弋。一名青春少女低着头，不停地挥动着棒槌，在河边洗衣。看着这美景丽人，牧童不由兴起，取出竹笛忘情地吹奏起来，乐声益发婉转悠扬，美妙无比。那少女听见笛声，已然迷醉，抬头又看见原来是一名俊美男子抚笛横吹，不由得心中一阵慌乱，竟把手中棒槌和衣物失手滑落河中，随流漂去。她一时茫然失措，只发出几声娇柔的惊呼，却不知如何是好。
河这岸牧童看得分明，急忙高高地挽起裤腿，趟入河中，把一应漂物统统揽住，准备送还少女。猛抬头，这才看清那女子的面貌。不看则可，一看也惊呆了。只见她目若秋水、面如桃花、脉脉含情、亭亭玉立，牧童心中也自醉了。二人对视少顷，都已是红云满面。
呆立片刻，还是牧童先开了口问道：“请问姑娘芳名，多大岁数，家有何人。”那女子微启朱唇，羞怯怯地说：“小女子黄娥，今年一十七岁，母亲早年亡故，父亲年老体衰，家道贫寒，靠我为人洗衣换米，兼挖野菜为生，不知哥哥情况如何。”
牧童答道：“我比你年长一岁，自幼父母双亡，替人放牛为生。更无姓名，称我牧童就是。”
言谈之下，二人惺惺相惜，互怀爱慕，竟生难舍难分之意。但毕竟是初次相遇，难免羞涩尴尬，也只好依依作别。
牧童语重心长地含笑问道：“不知明日小妹还来此间洗衣吗？”
黄娥脸上泛起一片红晕，微微点头含笑说：“天天来此，愿再听哥哥笛声。”
牧童心领神会地答道：“承蒙小妹不弃，理当再来奉陪。”
说完爬上牛背，吹着笛子，三步一回头地回去了。
这二人一见钟情，自此天天相见。那牧童每天早早地赶来，黄娥已在河边等候。放任老水牛自由自在地去吃青草，牧童便开始吹响了他的笛子，因为心中高兴，所以那笛声更加优美动听。黄娥姑娘听得入神，因为愉快而显得更加美丽，也时常伴着笛声唱上几段好听的小曲。每一天，两个年青人都沉浸在温馨厮守的幸福之中。
又过了几天，牧童带来了一束用彩带扎束的鲜红似火的玫瑰花，姑娘也带来了一双精心制作的美丽鞋垫，爱情的火焰已在二人的心中熊熊燃烧。
再过些日子，二人就相约在绿叶红花的原野上，山盟海誓，订下了百年之好，之后就开始了谈婚论嫁。牧童说等他拿到了足够的工钱，就会来把黄娥迎娶过去，他说现在已经有了不少的积累，用不多久这个愿望就会实现了。
正当两个年青人恩恩爱爱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候，一场飞来横祸却突然降临到他们头上。
那天上午，他们又来到往常约会的原野上，牧童吹笛，黄娥歌唱，你恩我爱，诉说衷肠。忽然他们发现，那边的田间大道上耀武扬威地走过来一队人马。队伍的前面由两个壮汉鸣锣开道，接着是几个骑马的人凶神恶煞地带着鹰犬，当中是一抬丝帘绸幔的豪华小轿，轿子后面簇拥着十几个气势汹汹的打手，他们手中都持着刀枪棍棒。也是合当有事，当队伍走到近前的时候，一个又老又丑的脑袋掀开轿帘露了出来，一眼看见了在田间恩爱约会的两个年青男女。
这轿子里所坐的，是何等人物？他乃是本地一个恶霸大地主，名叫郎辛。这郎辛家财万贯，又用重金贿赂官府，谋得了一个本乡里正之职，便倚仗权势横行乡里，为所欲为，欺男霸女，鱼肉百姓。这老贼已年近七十，长着一个酒糟鼻、一双三角眼、一对扇风耳、一张蛤蟆嘴，真是丑陋极了。但是他却贪色成性，家里已经娶了五房姨太太还不满足，还要不断地出去寻花问柳、强霸民女。也是牧童与黄娥命中不幸，今天偏巧遇上了这个魔头。那郎辛今天领着一帮家奴出去，名义上是公差出巡，好歹他也是一名乡吏嘛，但是实际上是想出去游景猎艳。现在看到了如此美貌的一个女子和一个穷小子一起厮守，顿时淫心荡漾，醋意大发，即令轿夫停下轿来，并派家丁把那对男女押来讯问。
及至押到跟前，看得更是分明，那女子真是绝顶的美丽，不由得老魔头邪从心起、恶从胆生。他色迷迷地看着黄娥、恶狠狠地瞪着牧童，对着两个年青人厉声训斥道：“知道本老爷我是谁吗？我是本乡里正。今天秉公巡视，查勘伤风败俗之事、作奸犯科之徒。我看你二人鬼鬼祟祟，男女厮混，料不是良民所为。你们二人是何关系，在此做甚勾当，一一从实招来。”
那牧童自忖未做违法之事，便大胆陈词说：“我二人是未婚夫妻，不久即将成亲，今日在此相聚，共商婚姻大事，小人们并未做什么违法犯规的事情，请老爷明鉴。”
郎辛冷笑一声说：“你这大胆狂徒，说什么没有违法犯规，你既然说尚未成亲，那为什么在光天化日之下，不在家中好生呆着，却把这良家女子勾引到这荒郊野地来，岂不是欲行苟且之事？如此伤风败俗之类，怎能容得。来人啊，将这狂徒棍棒伺候。”
牧童黄娥一起喊道“不是的，我们正大光明，冤枉啊，冤枉！”
那郎辛只是不理，连说：“打，给我狠打，往死里打。”几个恶奴都已随他多年，对主子的心思早已心知肚明，便一拥而上，对牧童拳打脚踢、棍棒齐下、痛下死手。那黄娥在一旁心如刀割，哭喊求饶，无奈被几个恶奴紧紧拽住动弹不得，眼看着那牧童顷刻间已是遍体鳞伤、血迹斑斑、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，只有那渐渐淡去的眼神中，流露出无限的仇恨、哀怨和留恋。最后，他睁大眼睛深情地望着黄娥，手中紧紧攥着那心爱的竹笛，惨然离去。
一个善良无辜的生命，就这样顷刻之间毁灭在这帮豺狼的手中。黄娥见状，大哭一声：“天哪，冤枉啊！牧童，你死得好苦啊！”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，便昏迷不省人事。
当黄娥苏醒过来的时候，已是午后时分，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畅豪华的大房子里，正不知身在何处，只见一位中年女子端着盘子走了进来，盘子里是精美的糕点和果品。那女子轻柔地说：“哦，可怜的姑娘，终于醒了。”
黄娥急问：“这是哪里，我怎么会在这里？你是什么人？”
那女子回答说：“这是里正大人郎辛老爷的府邸呀，我是这里的佣人。郎老爷对我们说，他是从坏蛋流氓的手里把你解救到这里来的。”
黄娥先前因为过度的悲伤和刺激，脑中已是一片空白，现在经这佣人一说，蓦地想起上午那突遭横祸的血腥场面，忍不住嚎啕痛哭，一边捶胸顿足地呐喊着：“天哪，天理在哪里呀！”
好心的佣人低声劝告她说：“姑娘，我在这里已经多年，这一切我心里都明白，想开些吧。如今这世道，没有什么里表，胳膊拧不过大腿啊，你就从了他吧。郎老爷看中的女子，没有一个能逃得脱的。姑娘，这是命啊，你就认了吧。”
听到这里，黄娥姑娘已经完全明白了这桩血海深仇的起因。她悲愤交加，恨死了那个丧尽天良的恶魔老财。
正当此时，门外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。那佣人说了声：“不好，老爷来了，姑娘你多保重。”就匆匆退了出去。
那郎辛叫家奴在门外等候，径直走了进来。他装出一副慈善的样子，假惺惺地说：“小美人，受惊了吧？” 仇人相见，分外眼红，黄娥狠狠地瞪着他一言不发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，眼中喷出愤怒的火焰。
那老贼继续说道：“到了这里，有我保护你，什么也不用愁，什么也不用怕了。要吃有吃，要穿有穿，要钱有钱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。”
说着说着，只见那黄娥姑娘柳眉倒竖、杏眼圆睁，厉声怒喝道：“我不要你的什么荣华富贵。老贼，你还我的郎君来。”
郎辛哈哈大笑说：“你和那郎君下世再见吧。那小子只不过一个穷酸，有什么可留恋的？小美人，跟着老爷享福，总比跟那穷酸去受罪好吧。来来来，让老爷亲近亲近，老爷不会让你吃亏的。”一边说着，一边步步向黄娥逼近。
那黄娥怒目而视，老贼已经逼到了眼前，只见她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瓷瓶，向那老贼奋力掷去，郎辛一闪，瓷瓶摔到了地上，摔得粉碎。
郎辛冷笑着说：“呵呵，还真有点野性呢，我就喜欢这种有点野性的姑娘，来吧。”说着他象饿狼一样向黄娥扑去，抱住姑娘欲行非礼。
满腔的仇恨已经让黄娥无所畏惧，危急之中她低下头去狠狠地咬住了淫魔的肩膀，郎辛痛得嗷嗷大叫，终于松开了罪恶的手。门外的家奴闻声进来，看到郎辛捂着肩膀哀嚎，就要对黄娥大打出手。
郎辛咬牙切齿地对黄娥说：“好你个小贱人，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啊。你等着瞧，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心。” 又呵斥那些家奴说：“不要动她，都滚出去吧。”然后他安排两个心腹留下来把门锁好看好，就垂头丧气地疗伤去了。
天黑了下来。回想今天腥风血雨的痛苦经历，黄娥真是肝肠寸断。苦命的老爹爹，女儿无法孝敬你老人家了，你年老多病，又失去了女儿，那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？牧童哥哥，你就这样永远地离我而去了吗？我们曾经山盟海誓，生死在一起的呀，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啊。哥哥啊，你在哪里？可怜黄娥我身陷囹圄，连收尸都不能给你去收尸啊，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，那你就来把我领走吧。如果你不来把我领走，我要么去死，要么早晚会受到那老恶魔的欺辱。我该怎么办呢？黄娥想着想着，身心俱疲，竟又昏昏睡去。恍惚中只觉得阴风习习，云遮雾罩，灯烛忽明忽暗。
忽然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：“小妹，是我，你不要过度悲伤，我会在暗中护佑你，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的。我刚才已经看到了你那刚烈的一幕，你的坚强不屈和对我忠贞的爱，让我倍加钦敬，生生死死你都是我牧童永远的爱人。”
黄娥听得真切，是牧童，是她最亲爱的人在说话！她感到惊诧万分，半信半疑地问道：“哥哥，果真是你吗，你不是死了吗，为什么还能和我说话，又为什么不能让我看到你。哥哥啊，黄娥实在支持不住了，快来救救我吧。”
牧童说：“小妹，不瞒你说，我本是天宫里的一名仙童，因为不小心打碎了宫里的一个玉盏，所以被贬到凡间受苦历难，今日惨遭横祸，也是天意使然。倒好，这也恰好暴露了那恶魔的滔天罪行，给了我们一个为民除害的大好机会。我今日尸横荒野，身魂两处，一时无法现身见你。请你不要着急，耐心等待，百日之后，我来救你，报这深仇大恨，向那恶魔讨还血债。如今之计，你且泰然处之，自己要多多保重，我且去也。”说完风停雾散，灯烛通明。
那黄娥猛然醒来，刚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，二人的对话句句清晰在耳，于是确信是牧童前来托梦给她，心中稍稍安定下来。
翌日，那郎辛贼心不死，又来纠缠。黄娥谨记牧童嘱咐，强忍心中怒火，不动声色漠然面对。及至老贼趋近身前，正窘迫时，突然见他两手抱头，浑身抽搐，怪叫一声倒在地上，昏迷不省人事。众家奴急忙进来，把他架了回去。黄娥心里明白定是牧童显灵暗中护佑，看来昨夜梦中所说之事确实灵验。昨天至今，她一直不吃不喝，现在心中略有宽松，也便开始进食，安心静等。
郎辛老贼虽然一时没有得逞，但是也不甘心放走黄饿，不仅把她锁在屋里，还加强了对她的看守。黄娥只好在这囚笼中苦苦煎熬，期盼着复仇之日早早到来。
过了几天，那老贼感觉身体已经复原，又来找黄娥欲图不轨，关键时刻又和那天一样，突然头痛欲裂，浑身抽搐，昏迷倒地。此后又来几次，尽皆如此。色欲薰心，又屡屡不能得逞，这老贼也落得个垂头丧气，十分沮丧。但是恶狼怎会轻易放过小羊，老魔头也不会轻易放过黄娥，每天都要过来试探和叨扰一番，一有机会就要对她下手。时光就在这样的僵持中一天一天地度过去了。
再说那天牧童突遇横祸，死于非命，家奴报于郎辛，郎辛把手一挥，让他们把牧童扔到了荒野深处的一片茅草丛中。坏蛋们抢走了牧童的竹笛，又把昏迷的黄娥驮在马上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个地方。
从此，这一带再也听不到了那优美动人的笛声，老水牛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。东家不知道牧童和牛的下落，稍稍打听了一下没有消息，也就没有再做进一步的寻找。黄娥的老爹爹本来就体弱多病，又突然找不到了命根子一样的女儿，忧心如焚，贫病交加，没几天就含恨离开了人世，村里好心的人草草安葬了他。
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，转眼过了三个多月，牧童的尸体由于风吹日晒渐渐地风化了，奇怪的是，尸骨虽然化得干干净净，但是那颗红闪闪的心脏却没有腐烂，而且越来越变得坚硬光滑，就像一颗红宝石一样的绚丽。这时已到初春时节，天气已经不太寒冷，郎辛因为黄娥之事一筹莫展，不免心中焦躁，便率领众家奴出外散心。走到当初牧童遇难的地方，突然看到那边的荒草丛中闪现出一片耀眼的红光，郎辛差人去看，原来是一块心脏式的桃形石头，光亮红润、晶莹剔透，煞是可爱。郎辛早已把牧童之事忘在脑后，即便他想起来了，也不会想到天下还有不死的心脏能化为石头，所以他就根本没有考虑到这块红心石会和牧童有什么关系，于是欢欢喜喜地带回家去，当作至宝，恭放在客厅的香案上。还有一件珍品，就是牧童的竹笛，也早已悬挂在客厅的墙上。女佣把这事告诉了黄娥，黄娥知道牧童就要复仇来了，心中暗暗欢喜。
二月初二是龙抬头的日子，也是牧童遇难后的第100天。头这三天的夜里，黄娥终于在睡梦中见到了日思夜想的牧童，二人相拥而泣。
牧童说：“如今我已经心魂合一，所以方能见你。我们报仇雪恨的日子，很快就要到了。你可如此如此-----这般这般-----，切记切记。”黄娥点头表示会意。梦醒之后，已然心中有数。
第二天，郎辛老贼照例又来试探和调戏黄娥，这次黄娥却没有介意，只是满面羞怯地不言不语。那老狐狸马上察觉到了她的微妙变化，心中暗暗叫好。他凑近前去亲热地说：“小美人，这些日子委屈你了，一定很寂寞吧？你要知道老爷实在是太喜爱你了。俗话说水往低处流，人往高处走，识时务者为俊杰，应该想开了吧。反正那穷小子早就死了，你还这么年轻，总得嫁个人吧。如果你肯嫁给老爷，就有你享不完的荣华富贵。怎么样啊？”
只见黄娥轻轻点了点头，开口说到：“你说得也是，这些日子思来想去，我也想开了，还是依了你的好。”
郎辛早就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，现在听她这样说，那真是大喜过望，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着说：“谁都知道我郎辛就没有办不到的事，对了吧。既然如此，那我就叫管家和奴仆们马上铺排，今天就把这喜事办了吧。”
黄娥忙说：“这可不行，你身体不好，稍待几日吧。”
郎辛急火火地说：“这么多日子我都不能近得你身，正好将养了身体，如今有你冲喜，身体应该更没问题。”
黄娥想了想说：“我已应允此事，你又何必如此着急，何不选个吉日图个吉利。三日之后，就是龙抬头的好日子，好好准备准备，再办也不迟啊。”
郎辛听罢，连连点头说：“有道理，有道理。好好好，一切都依着你，那就二月初二大办喜事，定了。”
黄娥突然脸色一变，严肃地说：“嫁给你是可以，不过你还得答应我两个条件才行。”郎辛问：是什么条件？
黄娥慢慢说道：“一，大宴宾客。”郎辛哈哈大笑道；“我乃豪门大富，宴宾这是理所当然。还有呢？” “二，牧童和我虽未成亲，但也恩爱一场，情同夫妇。他无辜死于你手，你须当着宾客之面，烧香跪拜，祭奠他的亡灵，然后我心才得安宁，才能和你成亲。”郎辛略显迟疑，呐呐地说：“这个嘛------这个------”黄娥见此，怒容满面地呵斥道：“如不答复，天怒人怨，你也休要再提成亲之事，我宁愿去死，也不会嫁给你这豺狼贼子。”郎辛看到黄娥动怒，惟恐坏了自己的好事，慌忙说道：“也罢，也罢，我答应你，一切都按你说的去办就是了。”
成亲的日子很快到了，郎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，上上下下一片忙碌。不到半晌，客厅里已经熙熙攘攘地坐满了各色各样的宾客。与其说宾客们是来道喜，不如说多半是来观赏这老翁迎娶少女的西洋景的。人们差不多都知道这老贼郎辛的德性，所以很多人都巴不得能看他一些笑场。
午前时分，身穿新婚盛装的郎辛和黄娥在傧相的引领下进入了客厅。丑陋不堪的郎辛咧着蛤蟆大嘴洋洋得意，不断地向宾朋们拱手致意；美丽苗条的黄娥平静自若，显得格外的庄严肃穆。令宾客们感到蹊跷的是，没有拜天地，却先去烧香祭奠什么。众人翘首一望，才发现香案上供奉的，是一个新设的牌位。几个好奇的人凑近一看，牌位上写着《供奉：善贤圣君牧童之神位》，牌位旁边的盘子上，摆放着一块红红亮亮的心状宝石。只见那郎辛让傧相点上香烛，烧了纸钱，然后就毕恭毕敬地和黄娥一起跪拜。
不是办喜事吗，怎么看起来倒像是办丧事一样？大厅里开始窃窃私语，议论纷纷，继而嘘声四起。这时候，又只见盘子上的那块红心宝石，突然发出强烈的光芒，照得整个大厅通红透亮；与此同时，墙上挂着的那支竹笛，也发出婉转却又呜呜咽咽如泣如诉的声音。除了黄蛾，大厅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，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。
正当大家无比困惑的时候，晴朗的天空突然黑云密布，一瞬间天昏地暗，紧接着就是狂风大作，电闪雷鸣。大厅里一片惊慌，人们有一种濒临世界末日的感觉。让人更为惊奇的事情出现了。盘子里的红心宝石跳了几下，突然消失了，黄娥身边却出现了一个英姿勃勃的青年男子。
郎辛定睛一看，大惊失色，魂飞魄散，原来是牧童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怒视着他。郎辛大叫一声：“有鬼，见鬼了。”回头就跑，却被牧童一把抓住。
牧童高声呼道：“各位宾客，乡亲们，大家不要惊慌，我就是被这老贼活活害死又死而复生的牧童。郎辛他图色害命，丧尽天良，平日里欺男霸女，作恶多端。现在，这恶魔恶有恶报的时候到了。”
说时迟，那时快，一道长长的闪电发出刺眼的光芒在大厅里闪亮，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在大厅里炸响，大厅里弥漫着一团浓重的烟雾。稍顷，烟雾散去，牧童和黄娥都不见了，只见郎辛七窍流血地瘫伏在地上，早已没有命了。
几个家丁凑近一摸，尸体已筋骨全无，只剩了一个血淋淋的皮囊，不禁齐声惊叫起来：“龙抓人了，老爷被龙抓了。”
听说如此，大厅里又喧嚣沸腾起来，“天地报应！” ＂郎辛不得好死！＂“真是苍天有眼，神目如电啊！” 一声声欢呼、庆幸、感慨和诅咒的浪潮，淹没了几个走狗那几声低低的抽泣。
激动之余，人们突然想起，那对历经苦难的年青人哪里去了？！
窗外突然传来宛转悠扬的竹笛声。人们涌到院子里来，外面已经是风停云散，万里晴空。抬头望去，只见一只美丽的仙鹤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飞翔，仙鹤的背上坐着一对亲密相依的青年男女，不断地向地面上的人群招手。
人们高声地呼喊着：“牧——童——，黄---------娥-——-----，牧童————，黄娥——--——”，心中默默地祝福着，目送他们飞向了无忧无虑的幸福天涯。

（2014.07.20初稿于定陶古城）

作者简介：许素田，1945年生，山东菏泽人，1962年考入山东大学数学系，1968年文革中毕业，被分配到山东莱阳姜疃高中任教，后调回定陶一中任教务处副主任兼任高三数学，1988年被评为山东省第一批高级数学教师，1999年退休。作者自幼喜欢读书、酷爱文学，喜欢写作，时有作品发表。